一颗小奶糖

没事写着玩儿呗~

秋问蜉蝣-16

  时值晚暮,老夫人那边来传晚饭。霍楝也被叫去了一道吃饭,薛淮嫣送她出去时,被她一留在留,“是我来找嫂嫂说话,哪有让嫂嫂送我出门的道理。若是受风着了寒气,三哥可是要心疼的。”

  

  薛淮嫣便不多让了,身上被小丫鬟里披了件披风。外头掌灯的人逐渐多起来了。实在是浪费了这样好的夕阳,薛淮嫣这样想着。

  

  自那次在京城之后,薛淮嫣就不太会在他工作之时去打扰他。

  

  “薛成仁和林婉莹还在吗?”她探身出去问了一句,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

  

  又听后头讲了句,说是老夫人也请他们去吃晚饭了。自己这里却没得到任何消息,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,自顾自的回到房内照旧准备等霍楫珩回来一道吃饭。

  

  方才有些热闹的房间随着霍楝的离去逐渐冷清下来,薛淮嫣歪在榻上歇了会儿也没什么睡意。房内的人都被她打发去吃饭了,她在房中待的无趣,索性拿了件披风起身出门。

  

  落园中名贵的花草数不甚数,薛淮嫣看了一会儿,一眼望见了远处那飞粱耸立的高楼。

  

  她在屋里闷了一日,自觉身子要比前几日好了些。没带人就往那处高楼行去。

  

  行至一半的路上,她收到了霍楫珩的消息,告知她自己快到家了,让她不用等他先吃晚餐。

  

  薛淮嫣望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大门,忽得想起自己幼时,总会和母亲一起在门口等父亲下班。从前不懂母亲那种欢喜而又雀跃的心情,如今似乎是晓得了,她也不知何时开始期盼霍楫珩回家,分明是才认识不久的人。

  

  但他是自己在这里唯一的温暖之处,她一时不见他,心里便是没有底。

  

  黑色的加长车身后缀着黄色的凉城车牌,缓缓停在府邸门口。

  

  “先生”坐在副驾驶的李遇注意到门边站着的小小人影,出声提醒后排闭目养神的霍楫珩,“夫人在府门边。”

  

  霍楫珩倏然睁眼,见薛淮嫣站在门口不太确认的往外探瞧着。直到眯着眼睛瞧清楚了那车牌号,才扶着门框跨身出来迎他。

  

  探出去的身子被他彻底拢住,额头处抵上温热的胸膛,“嫣嫣怎么在这里?”

  

  许是听见他语气里那一点小小波动,薛淮嫣伸手抱了抱他,“你以前一个人要走这么远的路才能到我们的房间呀?”

  

  “嗯,不算久。嫣嫣累了吗?”霍楫珩说着就要去搭她的脉,见她摇摇头,随后和他牵着手,“今天有我陪你一起走回去啦~”

  

  她的手很凉,霍楫珩握紧了她的手,“嗯,我很开心。”

  

  薛淮嫣歪着身子看了看他的神色,“你开心吗?那我天天来等你好不好?”

  

  霍楫珩示意她注意身前的台阶,“不用,外头冷。”他想了想,还是改了口,“如果嫣嫣想要来的话,要多穿些。”

  

  “好呀”薛淮嫣走在他身侧,“我不累的呀,今天下午你家小妹妹来找我说话,我还同她一道吃了点心。”

  

  霍楫珩低声回应着她,语气平淡冷静,薛淮嫣被他搂着闻到了他身上熟悉而又好闻的香气,“怎么觉得好像多了点白梅香?”

  

  “上次你说喜欢烟的香气,今日我去了调香室,那里原料很多,大约是那个时候试原料的时候蹭上了。”

  

  “嗯?那你还会去吗?”

  

  霍楫珩道,“嗯,今天只是去试了原料,还没正式开始制作。我请了几个有名的调香师,过两天再一起商量。”

  

  薛淮嫣追着问了一句,“那我能一起去看看吗?你下次去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好不好?”

  

  “好。”

  

  霍楫珩见她在自己怀里腻了会儿,还不等他多抱一会儿便从他怀中挣出来,自己好好儿的走着。

  

  “我们过几日便回家”霍楫珩将她让到内侧,继续道,“回凉城,我们自己的家。”

  

  “好呀”

  

  落园内晚餐早已备全,大多是些薛淮嫣爱吃的菜。她方才吃了些点心,此时尚且不饿,仍旧歪在榻上由着霍楫珩替她拿了热毛巾来给她擦手。

  

  “先生”

  

  “老夫人那边请您和夫人一道去用晚餐。”

  

  薛淮嫣往他怀里躲了躲,小声道,“可以不去嘛?”

  

  “嗯,嫣嫣不去。”霍楫珩摸了摸她的后背,“我去一趟,就回来的。”

  

  他轻轻的嘱咐了一句,“嫣嫣饿了就先吃饭,不要为了等我饿坏了。”

  

  “等等,还是一起去吧。”薛淮嫣抿了抿唇,有些慢吞吞道,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  

  霍楫珩生怕她是因为担心奶奶的责骂从而勉强自己,又和她重复了一遍,确认了几次她确实没有任何勉强才又将她抱起来亲自给她穿了衣裳。

  

  -

  

  霍老夫人的院子边的水仙盛开,凌冽的北风吹来时带来一阵甜丝丝的香气。

  

  薛淮嫣挽着霍楫珩的臂弯,一句“好香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就见老夫人身旁的女官出来带路。

  

  七拐八绕的才进了正房门,才见里头人坐得齐整。

  

  薛淮嫣被他牵引着坐在他身侧,她这几日大多在落园里待着,大部分人都认不太清。

  

  “薛小姐啊,这几天委屈你了。”

  

  说是吃晚餐,此时人都未做在餐桌前,只各人面前都摆着一碗甜汤。薛淮嫣听见了霍老夫人的问话,客气地笑了笑,“嗯”

  

  霍老夫人觉得她此时的笑容多少有些刺眼,“我们方才也遵循过你父母的意见,他们似乎并不想追究。可这终究受到伤害的还是你,我们想问问你的意思。”

  

  薛淮嫣求助的目光还未送到霍楫珩身上,他就已经平静开口,“走法律程序吧,我和警察那边打过招呼了,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轻饶。”

  

  樽兰夫人才想发作,却又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。自己的弟弟被关押在警局,她这个做姐姐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。

  

  霍老夫人也只好叹了一声阿弥陀佛,众人皆是眼观鼻,鼻观心。

  

  薛淮嫣的手在桌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,霍楫珩与她十指相扣,觉得她手有些凉,抬手让人拿了她的外套来,低声对她道,“走了,我们回去了。”

  

  “好”

  

  霍楫珩旁若无人地替她穿着外套,再让人拿了个手炉让她握着。

  

  薛淮嫣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,等到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已然是晚了。脸颊红了红,却也没有拒绝他这样的行为。

  

  “奶奶,我们先走了。”霍楫珩只朝老夫人那边轻轻的颔首,随后便离去了。

  

  薛淮嫣如今还不太想提及那日的事情,回去的路上很明显的情绪低落了下来。

  

  霍楫珩见她不大走得动,陪着她一道坐轿子回院子。

  

  “嫣嫣”

  

  薛淮嫣才一上轿便往他身上贴了贴,霍楫珩低头看着她,轻轻拢住她的身子,慢慢的拍了两下,“怎么了?”

  

  她忽然觉得又浑身难受起来,却又说不上具体是何处不适,弱弱的伏在他怀里,“难受...”

  

  霍楫珩的指尖搭上她的脉,数着心跳。

  

  她安静的靠了会儿,眉尖才微微蹙着开始有些反胃。薛淮嫣怕会吐在他身上,忍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压抑的轻呕声。

  

  心跳有些过快。霍楫珩低头贴了贴她的额头试温度,还好,似乎没有烧起来。

  

  掌心贴着她的胃口匀速的揉按着,还没揉几下就开始觉得她似乎是有些抗拒,“嫣嫣,这样揉不舒服吗?”

  

  薛淮嫣摇摇头,很轻的呜咽了一声,是很不舒服时的样子。

  

  轿夫脚程快得很,很快就到了落园门口,霍楫珩抱了她回房。

  

  薛淮嫣才刚刚被放到床上就开始撕心裂肺的吐了起来,只是胃内存食不多,吐了几口就开始持续性的干呕,吐得眼尾绯红,身子也摇摇欲坠。

  

  她难受的厉害,下意识的寻求安全感。

  

  “不要医生来....”她感觉自己被拥住,声音有些虚弱无力,“不要他们进来...”

  

  霍楫珩揉着她的额角,语气尽量放得温柔,“那嫣嫣和我讲除了胃以外还有哪里不舒服好不好?”

  

  薛淮嫣没有精神回应他了,凌乱的匀不净呼吸,和颤动不止的手。像极了那一日在水中的堂皇无措,她忽得喘咳起来,整个人颤动的极其厉害,眼角溢出些许泪渍。

  

  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过度的情绪起伏,急急地发作了一场凶险地心悸。

  

  霍楫珩按照电话中医生的指示一步一步的检查着她的情况,幸而落园医疗器械都还算齐全。

  

  薛淮嫣眼皮沉重,神智飘忽不定,对于霍楫珩的声音无力做出任何反应。

  

  半小时后,霍楫珩召来李遇,吩咐他去凉城将从前照看薛淮嫣身体的医生请过来。

  

  薛淮嫣真正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已经是几小时后的事情了,她的唇色仍旧泛着紫,靠在他怀里浅浅的呼吸着。

  

  “嫣嫣”霍楫珩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,慢慢的抚着她后心的位置。她胸闷的厉害,呼吸带着哮鸣音,出了一身冷汗,难过的厉害。

  

  “唔...阿珩....”她人昏沉的很,全身都很沉重,已经没有刚刚喘的那么厉害了,指尖弯曲着握到了霍楫珩的手,“阿珩....”

  

  她讲不出什么别的话,只带着浓厚的鼻音,软软的唤着他的名字。

  

  “好些了吗?”

  

  “还是难受....”薛淮嫣有些发烧,眼睛红红的,才讲了几个字就又咳嗽起来,肺部疼痛的厉害,咳到后来她尝到了些许血腥气。

  

  她的声音细弱,娇气地朝他撒娇。又因为自己舌尖尝到血腥气,心下害怕,也不敢与霍楫珩讲。

  

  她觉得现在的霍楫珩心情很不好,虽然方才看着他那一眼时还是那样熟悉的温柔。

  

  霍楫珩拿了帕子给她擦汗,“嫣嫣,喝些水吗?”

  

  “嗯...咳....”薛淮嫣嗓子干涩发痒,霍楫珩拿了吸管递到她唇前,她吮吸的很慢,霍楫珩担心她会呛住,一副精神几乎全都放在她的身上,所幸,会被担心的事情还未发生。

  

  重新量了一次体温,依旧波动在38.5左右。

  

  薛淮嫣讲话带了些鼻音,“我想洗澡。”

  

  出了几层汗,她觉得自己要臭掉了。她掌心发烫,搭在霍楫珩的手臂上,将一句话就累的很,她慢慢挪出霍楫珩怀里,“热...”

  

  霍楫珩给她放了水洗了澡,她仍旧时不时要咳嗽,精神也极其虚弱,又像是刚刚落水后被救起时的样子。只是并不是一直昏迷,不知为何总吊着一丝如游线般的精神。

  

  已过凌晨,薛淮嫣仍旧没有睡意。霍楫珩躺在她身侧,房内只留了一盏小灯,其余都是暗暗的。

  

  “嫣嫣在想什么?”他侧着身子面对着薛淮嫣,光照不到她的眼睛,只在她身上映出一道光。

  

  薛淮嫣的声音有些迷糊,“给你裁衣的裁缝来了吗?”

  

  她不晓得时间,只以为还不算太晚。想起他早上说有人晚些时候来找人做中式衣衫。

  

  “嗯,快到了。”

  

  “那你....换衣服?”她心口仍旧不大舒服,自己捂着心口很慢的吞咽着,呼吸有些不稳,却没有刚才那样那么严重。

  

  霍楫珩依着她的话起身换衣服,然后听见她小声说,“也可以让他们进来的。把床帘放下来...”

  

  “好,我去问问到哪里了。”霍楫珩依然是寻常的衬衫装扮了,确认她暂时无碍才往外去。

  

  -

  

  霍凛深夜听见霍楫珩的传唤,觉得莫名。顾念在给他施针,一根一根的金针没入穴位。圆月高悬,他室内烛火昏沉,远处的香炉内溢出一缕烟。

  

  顾念在撤针,霍凛缓缓睁眼,“麻烦你那么远过来一趟。”

  

  她不去接他的话,另说了,“你想几时死?”

  

  “再快些吧。”他拿过手机操作了一番,顾念手机震过几次,收到一笔汇款,“自然些。”

  

  顾念默然地收拾着自己的布包,她是头一次用自己救人的饭碗去杀死一个人。

  

  桌子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,她背过身听见霍凛咳嗽的声音,拉起书包拉链,甩在背上,未有任何言语。

  

  霍凛请了人送她出去,用拭镜布缓慢的擦拭着镜片,对外头吩咐了句,“让他们来,收拾干净了再随我一道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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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题外话:

  回来了,但也并没有完全回来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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